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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禹錫：石頭城

山圍故國周遭在，潮打空城寂寞回。

淮水東邊舊時月，夜深還過女墻來。

　　石頭城在今南京市清涼山，原為楚國金陵邑，孫權(quán)重建改用此名。

它北臨長江，南瀕秦淮河，相傳諸葛亮觀看山頭形勢，嘆息“鐘山龍

盤，石頭虎踞，帝王之宅也”。這是劉禹錫七絕組詩《金陵五題》的

第一首，把劉禹錫稱為“詩豪”的白居易對之“掉首苦吟，嘆賞良

久”，稱贊“石頭題詩云：潮打空城寂寞回，吾知后之詩人不復(fù)措詞

矣”。劉禹錫將這些話錄入組詩引子，可見他自視此詩為得意之作。

金陵為六朝（東吳、東晉、南朝宋、齊、梁、陳）古都，當(dāng)時殿閣富

麗、聲色繁盛，一班君臣不惜以亡國作代價來追歡逐笑。但自從隋朝

滅陳，唐高祖又把揚州都督府從金陵移到揚州后，這里就變成古城荒

草的世界，變成歷代詩人憑吊歷史滄桑的對象物。劉禹錫此詩，妙就

妙在它以淡遠的筆墨，寫石頭山、長江潮，寫故國空城受山圍潮打，

卻寂靜得沒有什么帝都氣象的生命力反應(yīng)。山圍得周遭嚴密，似乎還

可以令人聯(lián)想到當(dāng)年虎踞龍盤的模樣；但是江潮的拍打和退回，見到

的只是空城，已經(jīng)不知當(dāng)年的燈火樓臺、徹底歌舞的繁華為何物了。

詩歌由地寫到天，在地上失落了的，想從天上找到答案。秦淮河?xùn)|面

那輪由古照到今的明月，想必領(lǐng)略過昔時那種醉生夢死的繁華的，但

它升起東方、待到夜深，也還只是清光飄零地從城垛（“女墻”）上

照進城來。詩人隨手拈來山、城、水、月等常見的意象，別具匠心組

合成“意象之城”，進行了城與人之間探究歷史奧秘的對話。意象之

間相互映照折射，形成了意象集成的效應(yīng)，講述著一個沒有故事的故

事，一個關(guān)于歷史滄桑和城市盛衰的故事，一個具有宇宙意識的關(guān)于

常與變、瞬息與永恒的故事。這樣的詩人也就是哲性詩人、或詩性哲

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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